第76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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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初二，天氣陰天帶有小雨，蒙蒙細雨從淩晨六點開始下，下了幾個小時都沒停。春秀等人早上吃了飯後約著一起回娘家，家裏只剩下葉八妹、袁君和葉國民三人。
葉八妹從屋裏推出自行車，穿上蓑衣，扭頭看向袁君道：“老姐妹，你坐國民的車。他開車有點飄，你要抱住他。”
青少年對自己的車技都有謎一樣的自行，葉國民幾兄弟一樣，以葉國民為首，他們騎行車都求快，不管是上坡還是下坡，既不剎車也不踩離合，全程不停蹬車軲轆。
葉八妹曾坐過葉國民的車後座，到了目的地後，顛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，胃部酸水噴湧不止。
袁君跳上車後座，伸手拉住葉國民的衣服，小聲道：“國民吶，你小腳奶奶膽子小，你別騎太快哈。”
葉國民摸了摸鼻子，連忙答應下來，只是當雙腳蹬上車軲轆，立刻忘記了自己答應的事情，騎車帶風，一路風馳電掣，驚心動魄。
到了黃濤家門口，葉八妹停下車，快步走過去扶住袁君。袁君呼出一口氣，捂著嘴巴小聲道：“回去我還是坐你的車後座吧，國民開車太刺激了。”
葉八妹上手敲了葉國民後腦勺，掃了他一眼，板起臉道：“不是叫你騎慢一點嗎，怎麽還騎那麽快。”
葉國民苦著臉，委屈巴巴道：“一踩車軲轆我就忘了。”
袁君擺了擺手，勸道：“老姐姐，你別說他了，他們年輕小夥子騎不了慢車，要他們騎慢車，他們可不會。”
葉八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，但是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。
說了葉國民一頓後，葉八妹指向黃濤家門口，淡淡道：“你去敲門。”
當下是早上的十點多鐘，這個時間點，黃濤家外嫁的媳婦應該都歸家了，葉八妹和袁君兩個婦人上前敲門不合適。
葉國民縮了縮脖子，一臉抗拒。葉八妹也不催他，只是目光淡淡地看著他，看了一會，把葉國民看得渾身不自在。
他嘆了口氣，氣餒道：“知道了，我這就去敲門。”
葉國民慢吞吞走到門邊，伸手敲了敲門，敲了幾下沒人應聲。他回頭看向葉八妹，問她怎麽辦。
葉八妹直接道：“繼續敲，敲到開門為止。”
無法，葉國民只好繼續敲門，左手敲疼了用右手敲，右手敲累了用左手敲。
過了一會，裏面傳出聲音：“來了，別敲了。”
門被從裏面被打開，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，長得白白胖胖，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裳，頭發用橡皮筋盤在後腦勺，臉上掛著不滿。
看到葉國民，婦人問道：“你是？”
葉國民看向葉八妹，葉八妹走了過去，解釋道：“你好，我是黃大哥的朋友，找他有點事，勞煩侄女喊他出來一下。”
今天會出現在黃濤家裏的女人，要麽是黃濤的伯娘和嬸娘，要麽是他的姑姑。不管是伯娘還是姑姑，葉八妹喊一聲侄女沒毛病。
婦女挑眉，審視著葉八妹，看了一會才道：“我不認識你，你找我爹做什麽？”
不怪她多疑，只因葉八妹和袁君長得不差，一看就是標志的老太太。黃濤爺爺早些年也是情場上的浪子，招花惹草的事情沒少做。
突然看見兩個老太太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找上門來，她的第一反應是：這倆人難倒是爹養在外邊的女人。
俗話說第一印象很重要，因著葉八妹和袁君給婦人的第一印象不怎麽好，因而她看著她們兩個人的眼神帶著鄙夷。
葉八妹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懷疑，知道自己不說明白一點恐怕就要被趕了，只好直言道：“我們來買磚瓦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婦人挑了挑眉，快速掩飾好臉上的鄙視，漫不經心道：“你們年初八再來吧，咱們家的磚窯年初八才開。”
說著，她就要把門關上。
葉八妹上前擋在門口，伸手扣住門把，笑道：“侄女，我跟你爸是很好的朋友，你進去跟他說一聲，說葉八妹拉了，他會出來的。”
婦人一臉懷疑地看著葉八妹，見葉八妹笑得真誠，只好點了點頭，半開著門進去喊人。
不一會，黃濤爺爺和婦人一起走了出來，看到門口站著的葉八妹等人，黃濤爺爺加快了腳步，還沒走到門口便開口道：“八妹，你來啦。”
那語氣熟稔得像見到自家妹子似的。
婦人撇了撇嘴角，無語地看著黃濤爺爺。
葉八妹迎了過去，笑道：“老哥哥，新年好啊，今天打擾了。”
黃濤爺爺上前握住葉八妹的手，臉上笑得很燦爛，實則心裏忐忑不已。乍一聽到葉八妹來了，他驚得打碎了手邊的杯子。
早不來，晚不來，年初二才來，他擔心葉八妹是過來給他沒臉的。
黃濤爺爺開口道：“新年好。”
他指了指身邊的婦人，介紹道：“這是我的二閨女，小名二丫，喊她一聲二丫就行。”
黃二丫朝葉八妹鞠了一躬，在過來的路上，黃濤爺爺已經跟她介紹過葉八妹等人的身邊，因而她直接喊道：“八嬸子新年好，袁君嬸子新年好，國民侄兒新年好。”
葉八妹摸出一個紅包塞到黃二丫的手裏，笑瞇瞇道：“大侄女新年好。”
問完了好，葉八妹開始說正事：“老哥哥，我這回來是找您買磚瓦的。前天晚上，咱們村的柴垛著火了，將咱們村的屋子燒了一大半，時下正急著買磚買瓦建屋子，不知您這方不方便提早開窯？”
黃濤爺爺想也沒想直接答應，他倒是不想答應，但是想到年前自家孫子騙了葉八妹家錢的事情，心知不答應不行。
他側開身子，揚手道：“別站在門口說話了，進去喝口熱茶？”
葉八妹看了袁君一眼，袁君點了點頭，葉八妹扭頭看向黃濤爺爺，淡淡道：“那就打擾了。”
葉八妹等人跟著黃濤爺爺往屋裏走，因為黃濤家的親戚都在正廳坐著，他們沒去正廳，而是拐過正廳去了偏廳。
走進屋，黃二丫招呼葉八妹等人入座，黃濤爺爺則招呼他們喝茶吃點心。
坐了一會，葉八妹掃了葉國民一眼，葉國民咻的一下站了起來，忐忑道：“爺爺，我找濤子有點事。”
說著，他快步走了出去。
黃濤爺爺猜到了葉國民為什麽要找黃濤，忙站了起來，打算去幫著勸上幾句。
葉八妹趕緊上前拉住黃濤爺爺，淡然道：“老哥哥，小年輕之間的恩恩怨怨，讓他們自己解決，咱們這些老家夥還是不摻和的好。”
黃濤爺爺苦笑不已，心想：黃濤長得比葉國民瘦多了，兩個人萬一說不攏打了起來，兩個黃濤也打不贏葉國民。
只是，葉八妹既然說話了，他也不好追出去拉架。
他往屋裏走，往葉八妹的茶杯裏倒了半杯茶，不甚自然道：“你說的是，喝茶，咱們聊咱們的，他們聊他們的，互相不摻和。”
葉八妹點了點頭，開門見山道：“老哥哥，你家裏還有燒好的磚瓦嗎？”
黃濤爺爺默算了一下，算好了才道：“還有不少，約莫夠建一套院子。”
袁君喜不自禁，插話道：“老哥哥，能建多大的院子，建十來間屋子夠嗎？”
她家人口不多，只打算建一個小院子，廚房一間，雜物房一間，還有屋子八間。住在別人家終歸是不自在，她急著從葉八妹家搬出去。
黃濤爺爺想了想道：“我估摸著能建一套十五間屋子的院子，不過，這一批磚瓦燒得比較費事，價格上會比較貴。”
袁君急忙道：“價格不是問題。”
葉八妹接話道：“老哥哥，我們要買幾十間屋子的磚瓦，價格能不能優惠點？”
黃濤爺爺欣喜不已，本以為葉八妹是來找茬的，沒想到她竟然是來給他介紹生意的。聽葉八妹說要買幾十間屋子的磚瓦，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。
算了一會，他臉上的笑容笑得越發燦爛：“當然，我們都是老朋友了，價格的事情好商量。”
葉八妹朝袁君使了個眼色，示意袁君接著說話。
袁君點了點頭，望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我們家要磚瓦要得急，你們家明天可以送貨嗎？”
黃濤爺爺看了葉八妹一眼，見她目光淡然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，心裏拿不定註意。明天才年初三，他不太想開門做生意，但是人是葉八妹帶過來的，他要是不答應，恐怕回答了葉八妹的臉。
在他思考的時候，外邊忽然吵了起來，似乎出了大事。
過了沒多久，黃二丫跑進屋，大聲道：“黃濤和大侄子打起來了。”
黃濤爺爺小聲嘀咕了一句：就知道是這樣！心裏很急，但是不能將心裏的急表現出來。他壓抑住著急的情緒，問道：“八妹，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？”
葉八妹老神在在地掏了掏耳朵，在打架方面，她一點都不擔心葉國民會吃虧，再加上黃濤家人都知道葉國民是客人，眾人他和黃濤鬧矛盾，打了起來，黃濤家的人會拉架卻不敢朝葉國民下手。
黃濤爺爺見葉八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，心裏氣得不行，胡子翹了起來，鼻孔噴出粗氣。等了幾秒鐘，他等不下去了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見他離開，袁君小聲問道：“老姐姐，咱們去不去？”
葉八妹搖頭道：“不去，有我們在，國民吃不了虧。”
黃濤爺爺快步走向葉國民和黃濤所在的位置，看著葉國民單方面將自家孫子打得嗷嗷叫，頓時氣得眼睛冒星星。他喊幾個兒子上前去拉架，等他們將葉國民和黃濤拉開後，他非但不能給黃濤做主，還要當著葉國民的面教訓黃濤。
他上前扇了黃濤一巴掌，罵道：“臭小子，還不道歉？教過你幾回了，做錯了事就要道歉！”
黃濤梗著脖子，被揍得烏青的下巴一抽一抽地疼，聽了自家爺爺的話，心裏憋屈的氣瞬間屋五官洩了出去，不甘不願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葉國民喘息不已，雖然打了黃濤一頓，但是心裏的氣半分都沒有減少。他一直以來都把黃濤當兄弟看，可他以為的兄弟不止在他背後捅刀子，還把他往絕路上趕，鐵了心思要整死他。
他吐出一口血，摸了下嘴角，冷笑道：“道歉就不必了，把騙我的錢還我後，咱們倆就扯平了。”
被打了一頓還要還錢，哪有這麽不公平的事，黃濤心裏不樂意，一躍而起想要打葉國民的臉。
葉國民一直防著他，看他動手了，瞬間也來了脾氣，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將他按在地上下死力揍，只打了幾拳，便將黃濤打得嗷嗷直叫。
黃濤爺爺沖幾個兒子喊：“楞著看什麽，還不去拉架？”
被他這麽一哄，幾個兒子才反應過來上去拉架，黃濤爸爸上去抱住葉國民，黃濤叔叔拉走黃濤。
雖然手和腳被人按住，葉國民仍然揮拳和踢腳，一拳打在了黃濤爸爸的手臂上，一腳踢在了黃濤叔叔的小腿上。
黃濤爺爺攔在中間，勸道：“別打了，國民啊，饒了濤子這回吧，他真的知道錯了。”
葉國民哼了一：“他剛才想打我，我都看見了！”
黃濤爺爺話被壓著，只好瞪了黃濤一眼，罵道：“混賬，你再動就打斷你的腿。”
黃濤不敢動了，用眼白瞅著葉國民。葉國民一點都不怕他，朝著他揚起下巴，拽得不行。
黃濤看向葉國民，十分慈愛道：“國民啊，你沒事吧？”
葉國民嗤笑道：“我沒事，十個他也不夠我打。”
黃濤爺爺氣得牙疼，偏又不能朝葉國民發火，只好瞪了黃濤一眼：“混賬，還不快道歉。”
黃濤被自家叔叔踢了一腳，虎著臉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黃濤爺爺看向兩個兒子，吩咐道：“帶他們去偏廳。”
話落，他背著手往偏廳走，走進屋，用眼角掃了葉八妹一眼，見她保持他出門前的神態和動作，似乎真的不關心自家孫子和別人打架。
他拉開一張凳子坐下，等兩個兒子帶著葉國民和黃濤進屋才開口道：“八妹，是我沒教好孫子，今天，我把孫子交給你了，是打是罵你隨意。”
他使了一招以退為進，想著自己都說得這麽坦誠了，葉八妹總不好當著他的面打黃濤。
然而，人算不如天算，天算不如不算。葉八妹掃了黃濤一眼，隨後站了起來，抱著葉國民嗚嗚假哭，邊哭邊道：“我的乖孫喲，你怎麽被打了，被打哪裏了，疼不疼啊？”
葉國民被葉八妹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他想說不是他被打了，是黃濤被他打，只是他才剛張開嘴，立刻被葉八妹揪了一把癢癢肉，疼得齜牙咧嘴。
葉八妹抱住葉國民的後腦勺摸了摸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，哭道：“不怕喲，奶奶在呢，誰也欺負不了你去。”
至於黃濤爺爺剛才說的話，她直接忽略過去。
抱著葉國民哭了一會，葉八妹拉著葉國民坐下，擦了擦眼角，吸了吸鼻子才看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你剛才說什麽？”
和葉八妹打了這麽久的叫道，黃濤爺爺何嘗看不出葉八妹在演戲，但是是自家理虧在先，他即使看破也不能戳破。
他拿過旁邊的凳子，一把扔向黃濤，罵道：“混蛋，還不快向你八奶奶認錯。”
黃濤不怕葉國民，但是他怕葉八妹，聽了自家爺爺的話，他走上前，乖乖道：“八奶奶，我錯了。”
至於錯了什麽，誰知道呢。
葉八妹拉過黃濤的手，拍了拍他的手背，眨巴著眼睛道：“濤子啊，你和國民是兄弟，下回打架的時候，你讓著點他好不好。”
黃濤心裏氣得想罵娘，神特麽好不好！被按著打的人是他，被罵的人是他，被逼著道歉的人還是他，他不就是騙了葉國民一點錢麽，為什麽受傷的人總是他！
他不說話，葉八妹也不說話，只是看著他，淚眼婆娑。
黃太爺爺踹了黃濤一眼，罵道：“還不快保證！”
黃濤屈辱不已，但是此時此刻，他除了按著自家爺爺說的做別無他法。他看向葉國民，冷淡道：“我再也不和國民打架了。”
既然打不過，不打了總可以了吧？
葉八妹點了點頭，摸了摸他的頭發道：“好孩子。”
她拉過葉國民的手，將他的手按到黃濤的手背上，笑瞇瞇道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打打鬧鬧很正常，打過了就算了，以後還是好朋友哈。”
這話是故意說出來惡心人，見葉國民和黃濤均扭著頭不看對方，葉八妹勾起嘴角冷笑不已。
她松開手，看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他們打架的事情不能全怪濤子，國民也有錯。”
說著，他瞪了葉國民一眼，說道：“國民，快道歉。”
葉國民乖乖道歉，道歉完了站在葉八妹旁邊一動不動當電線桿。
黃濤爺爺朝黃濤奶奶使了個眼色，黃濤奶奶點了點頭，轉身走出門，過了不久，她拿了一疊錢回來。
她將錢交給黃濤爺爺。黃濤爺爺將錢塞到葉八妹的手裏，嘆了口氣道：“八妹，這是濤子欠國民的錢，今天我當著他倆的面把錢還給你們。”
他說得是‘欠’而不是‘騙’。
葉八妹轉手把錢給了葉國民，淡淡道：“拿好了，這是濤子還你的錢，以後你們就無拖無欠了。”
無拖無欠了才怪，因為黃濤騙過葉國民的錢，所以黃濤一家在葉八妹一家面前就低了一頭，拿買磚瓦的事情來說，黃濤一家根本就不好意思喊高價，不但不能喊高價，還要盡量將價格壓低以粉飾太平，畢竟要是黃濤騙錢的事情被傳出去的話，他們一家人都會沒臉見人。
葉國民半點不給黃濤一家面子，當著他們一家人的面一張一張地數錢，數了一遍沒數清楚，緊接著又數了一遍。
數清楚後，他抽出五張錢還給黃濤爺爺，淡淡道：“當初說好了利潤對半分，我拿一半，他拿一半。”
黃濤爺爺拿著錢笑了笑，隨手將錢給了黃濤奶奶。黃濤奶奶拿著錢離開，走之前，偷偷看了葉八妹一眼。
感受到黃濤奶奶的視線，葉八妹回給她一個笑臉。黃濤奶奶一個趔趄，差點拐了腳。
替葉國民討回了公道，葉八妹打發葉國民出去玩，她接著和黃濤爺爺談買磚瓦的事情。之前聊到能不能在年初三將磚瓦運到徐水村，葉八妹接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。
“老哥哥，你們家要是實在不能送貨的話，咱們家可以自己過來運磚瓦。”
她是這麽想的，在家大人加上孩子有二十來個勞動力，袁君家大人加上孩子有近十個勞動力，自家有牛車，袁君家有牛車，再找村裏人借兩輛牛車，一天就能將袁君家需要的磚瓦都運回村裏去。
黃濤爺爺見葉八妹退了步，自然是樂見其成的，他撣了撣胡子，點頭道：“你們能自己過來運是最好不過了，不是我不想送貨上門，實則是過年期間不好租牛車，不好找人送貨。”
袁君接話道：“我們省得，那就這麽說好了，我們明天過來拉貨。老哥哥，不知道定金是多少？”
黃濤爺爺擺了擺手：“不用，不用，我跟八妹相熟，不需要定金。”
葉八妹笑道：“那就聽老哥哥的，這回就不給定金了。”
袁君笑著點了點頭，拍了葉八妹一巴掌：“那就托你的福了。”
葉八妹得意一笑，隨後看向黃濤爺爺繼續談事情：“老哥哥，咱們村屋子被燒了的事情想來您也聽說了的，咱們村急著建屋子，你們家什麽時候可以開窯？”
葉八妹帶來的可是大單子，做了這一單賺的錢足夠他們一家嚼用，他得把握好這次合作的機會。
心裏有了決定，黃濤爺爺淡然道：“年初四就開窯，磚瓦的價格和上次談的一樣。”
葉八妹搖了搖頭：“再少點，每一千塊磚瓦少一毛。”
黃濤爺爺算了算，直到算到最後還有賺頭才點頭道：“行，就這麽說好了。八妹，定金的事情······”
葉八妹從懷裏掏出兩張紙，笑瞇瞇道：“這是我找人起草的合約，簽了合約，咱們的生意就算談成了。”
黃濤爺爺接過合約看了看，只見上面寫了磚瓦的價格，寫明了他們家年初四開窯，寫明了送磚瓦的日期是年初七，最遲不超過年初九，寫明了定金是五百塊錢。
這一張合約看得黃濤爺爺心底發毛，看著葉八妹的眼神不由得忌憚起來，暗想：自己還是低估了葉八妹。
他沒想到葉八妹厲害到能將為知的事情寫到了合約，且絲毫不差。
他咽了口口水，佯裝淡定道：“都按合約說的來。”
他拿過盒子，將大拇指往盒子裏面按了按，然後將手指頭按到合約的甲方上面。
葉八妹有樣學樣，將大拇指按到乙方上面。
按完了手指印，葉八妹朝葉國民伸了伸手。葉國民將錢放到葉八妹的手心上。葉八妹直接將錢遞給黃濤爺爺：“老哥哥，這是定金，您數一數。”
黃濤爺爺訕笑道：“不用數了，數沒錯。”
他將收了起來，舉起茶杯，高聲道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葉八妹與之碰杯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從黃濤家出來已經到了上午十一點半，袁君二話不說坐到葉八妹身後，朝葉國民擺手道：“國民，你一個騎，我坐你奶奶的車。”
葉八妹笑了笑，蹬著車軲轆，載著袁君慢悠悠往家裏走。
回到村門口是下午一點多，進了村，一路上都很安靜，村裏的人似乎都躲在屋裏不出聲。葉八妹擰起眉頭，小聲和袁君聊天：“太安靜了，不對勁。”
袁君心有同感，往常這個時候哪怕村裏的小媳婦不在，老大爺們也會竄東家走西家，從來沒試過這麽安靜。
葉八妹加快速度蹬車，臨近家門口，遠遠聽到吵鬧聲，光聽聲音能感覺到有一群人在她家門口徘徊。
這時候，走在前頭的葉國民騎車過來，他停下車，擋住去路，著急道：“奶奶，有一大群人在咱們家門口。”
葉八妹停下車，詢問道：“都有什麽人？”
葉國民想了一會才道：“有咱們村的老大爺們，有拿著黑乎乎機器的人，還有戴著眼鏡，拿著本子和筆的男人。對了，我還看到了李記者。”
照葉國民的話細細推測，不難猜到站在她家門口的人有誰。葉八妹接著問：“村長和族長他們在嗎？”
葉國民點了點頭：“都在，李記者和族長們在說話，不過我沒走近，沒聽到他們說什麽。”
葉八妹沈下眼瞼，手指頭打著車把手，心裏想著事情。
葉國民低聲問道：“奶奶，他們來我們家幹嘛？”
葉八妹挑眉，叮囑葉國民道：“國民啊，你跟在我身後。”
說著，葉八妹輕輕蹬車軲轆，慢悠悠騎著車往家門口走，臨近門口，看到自家院子門口站著一群人。
粗略掃了一眼，她看到了熟人李喚和雜貨鋪老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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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八妹從屋裏推出自行車，穿上蓑衣，扭頭看向袁君道：“老姐妹，你坐國民的車。他開車有點飄，你要抱住他。”
青少年對自己的車技都有謎一樣的自行，葉國民幾兄弟一樣，以葉國民為首，他們騎行車都求快，不管是上坡還是下坡，既不剎車也不踩離合，全程不停蹬車軲轆。
葉八妹曾坐過葉國民的車後座，到了目的地後，顛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，胃部酸水噴湧不止。
袁君跳上車後座，伸手拉住葉國民的衣服，小聲道：“國民吶，你小腳奶奶膽子小，你別騎太快哈。”
葉國民摸了摸鼻子，連忙答應下來，只是當雙腳蹬上車軲轆，立刻忘記了自己答應的事情，騎車帶風，一路風馳電掣，驚心動魄。
到了黃濤家門口，葉八妹停下車，快步走過去扶住袁君。袁君呼出一口氣，捂著嘴巴小聲道：“回去我還是坐你的車後座吧，國民開車太刺激了。”
葉八妹上手敲了葉國民後腦勺，掃了他一眼，板起臉道：“不是叫你騎慢一點嗎，怎麽還騎那麽快。”
葉國民苦著臉，委屈巴巴道：“一踩車軲轆我就忘了。”
袁君擺了擺手，勸道：“老姐姐，你別說他了，他們年輕小夥子騎不了慢車，要他們騎慢車，他們可不會。”
葉八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，但是該教育的還是要教育。
說了葉國民一頓後，葉八妹指向黃濤家門口，淡淡道：“你去敲門。”
當下是早上的十點多鐘，這個時間點，黃濤家外嫁的媳婦應該都歸家了，葉八妹和袁君兩個婦人上前敲門不合適。
葉國民縮了縮脖子，一臉抗拒。葉八妹也不催他，只是目光淡淡地看著他，看了一會，把葉國民看得渾身不自在。
他嘆了口氣，氣餒道：“知道了，我這就去敲門。”
葉國民慢吞吞走到門邊，伸手敲了敲門，敲了幾下沒人應聲。他回頭看向葉八妹，問她怎麽辦。
葉八妹直接道：“繼續敲，敲到開門為止。”
無法，葉國民只好繼續敲門，左手敲疼了用右手敲，右手敲累了用左手敲。
過了一會，裏面傳出聲音：“來了，別敲了。”
門被從裏面被打開，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，長得白白胖胖，穿了一身紅色的衣裳，頭發用橡皮筋盤在後腦勺，臉上掛著不滿。
看到葉國民，婦人問道：“你是？”
葉國民看向葉八妹，葉八妹走了過去，解釋道：“你好，我是黃大哥的朋友，找他有點事，勞煩侄女喊他出來一下。”
今天會出現在黃濤家裏的女人，要麽是黃濤的伯娘和嬸娘，要麽是他的姑姑。不管是伯娘還是姑姑，葉八妹喊一聲侄女沒毛病。
婦女挑眉，審視著葉八妹，看了一會才道：“我不認識你，你找我爹做什麽？”
不怪她多疑，只因葉八妹和袁君長得不差，一看就是標志的老太太。黃濤爺爺早些年也是情場上的浪子，招花惹草的事情沒少做。
突然看見兩個老太太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找上門來，她的第一反應是：這倆人難倒是爹養在外邊的女人。
俗話說第一印象很重要，因著葉八妹和袁君給婦人的第一印象不怎麽好，因而她看著她們兩個人的眼神帶著鄙夷。
葉八妹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懷疑，知道自己不說明白一點恐怕就要被趕了，只好直言道：“我們來買磚瓦。”
聽了她的話，婦人挑了挑眉，快速掩飾好臉上的鄙視，漫不經心道：“你們年初八再來吧，咱們家的磚窯年初八才開。”
說著，她就要把門關上。
葉八妹上前擋在門口，伸手扣住門把，笑道：“侄女，我跟你爸是很好的朋友，你進去跟他說一聲，說葉八妹拉了，他會出來的。”
婦人一臉懷疑地看著葉八妹，見葉八妹笑得真誠，只好點了點頭，半開著門進去喊人。
不一會，黃濤爺爺和婦人一起走了出來，看到門口站著的葉八妹等人，黃濤爺爺加快了腳步，還沒走到門口便開口道：“八妹，你來啦。”
那語氣熟稔得像見到自家妹子似的。
婦人撇了撇嘴角，無語地看著黃濤爺爺。
葉八妹迎了過去，笑道：“老哥哥，新年好啊，今天打擾了。”
黃濤爺爺上前握住葉八妹的手，臉上笑得很燦爛，實則心裏忐忑不已。乍一聽到葉八妹來了，他驚得打碎了手邊的杯子。
早不來，晚不來，年初二才來，他擔心葉八妹是過來給他沒臉的。
黃濤爺爺開口道：“新年好。”
他指了指身邊的婦人，介紹道：“這是我的二閨女，小名二丫，喊她一聲二丫就行。”
黃二丫朝葉八妹鞠了一躬，在過來的路上，黃濤爺爺已經跟她介紹過葉八妹等人的身邊，因而她直接喊道：“八嬸子新年好，袁君嬸子新年好，國民侄兒新年好。”
葉八妹摸出一個紅包塞到黃二丫的手裏，笑瞇瞇道：“大侄女新年好。”
問完了好，葉八妹開始說正事：“老哥哥，我這回來是找您買磚瓦的。前天晚上，咱們村的柴垛著火了，將咱們村的屋子燒了一大半，時下正急著買磚買瓦建屋子，不知您這方不方便提早開窯？”
黃濤爺爺想也沒想直接答應，他倒是不想答應，但是想到年前自家孫子騙了葉八妹家錢的事情，心知不答應不行。
他側開身子，揚手道：“別站在門口說話了，進去喝口熱茶？”
葉八妹看了袁君一眼，袁君點了點頭，葉八妹扭頭看向黃濤爺爺，淡淡道：“那就打擾了。”
葉八妹等人跟著黃濤爺爺往屋裏走，因為黃濤家的親戚都在正廳坐著，他們沒去正廳，而是拐過正廳去了偏廳。
走進屋，黃二丫招呼葉八妹等人入座，黃濤爺爺則招呼他們喝茶吃點心。
坐了一會，葉八妹掃了葉國民一眼，葉國民咻的一下站了起來，忐忑道：“爺爺，我找濤子有點事。”
說著，他快步走了出去。
黃濤爺爺猜到了葉國民為什麽要找黃濤，忙站了起來，打算去幫著勸上幾句。
葉八妹趕緊上前拉住黃濤爺爺，淡然道：“老哥哥，小年輕之間的恩恩怨怨，讓他們自己解決，咱們這些老家夥還是不摻和的好。”
黃濤爺爺苦笑不已，心想：黃濤長得比葉國民瘦多了，兩個人萬一說不攏打了起來，兩個黃濤也打不贏葉國民。
只是，葉八妹既然說話了，他也不好追出去拉架。
他往屋裏走，往葉八妹的茶杯裏倒了半杯茶，不甚自然道：“你說的是，喝茶，咱們聊咱們的，他們聊他們的，互相不摻和。”
葉八妹點了點頭，開門見山道：“老哥哥，你家裏還有燒好的磚瓦嗎？”
黃濤爺爺默算了一下，算好了才道：“還有不少，約莫夠建一套院子。”
袁君喜不自禁，插話道：“老哥哥，能建多大的院子，建十來間屋子夠嗎？”
她家人口不多，只打算建一個小院子，廚房一間，雜物房一間，還有屋子八間。住在別人家終歸是不自在，她急著從葉八妹家搬出去。
黃濤爺爺想了想道：“我估摸著能建一套十五間屋子的院子，不過，這一批磚瓦燒得比較費事，價格上會比較貴。”
袁君急忙道：“價格不是問題。”
葉八妹接話道：“老哥哥，我們要買幾十間屋子的磚瓦，價格能不能優惠點？”
黃濤爺爺欣喜不已，本以為葉八妹是來找茬的，沒想到她竟然是來給他介紹生意的。聽葉八妹說要買幾十間屋子的磚瓦，他心裏的算盤打得啪啪作響。
算了一會，他臉上的笑容笑得越發燦爛：“當然，我們都是老朋友了，價格的事情好商量。”
葉八妹朝袁君使了個眼色，示意袁君接著說話。
袁君點了點頭，望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我們家要磚瓦要得急，你們家明天可以送貨嗎？”
黃濤爺爺看了葉八妹一眼，見她目光淡然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，心裏拿不定註意。明天才年初三，他不太想開門做生意，但是人是葉八妹帶過來的，他要是不答應，恐怕回答了葉八妹的臉。
在他思考的時候，外邊忽然吵了起來，似乎出了大事。
過了沒多久，黃二丫跑進屋，大聲道：“黃濤和大侄子打起來了。”
黃濤爺爺小聲嘀咕了一句：就知道是這樣！心裏很急，但是不能將心裏的急表現出來。他壓抑住著急的情緒，問道：“八妹，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？”
葉八妹老神在在地掏了掏耳朵，在打架方面，她一點都不擔心葉國民會吃虧，再加上黃濤家人都知道葉國民是客人，眾人他和黃濤鬧矛盾，打了起來，黃濤家的人會拉架卻不敢朝葉國民下手。
黃濤爺爺見葉八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，心裏氣得不行，胡子翹了起來，鼻孔噴出粗氣。等了幾秒鐘，他等不下去了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見他離開，袁君小聲問道：“老姐姐，咱們去不去？”
葉八妹搖頭道：“不去，有我們在，國民吃不了虧。”
黃濤爺爺快步走向葉國民和黃濤所在的位置，看著葉國民單方面將自家孫子打得嗷嗷叫，頓時氣得眼睛冒星星。他喊幾個兒子上前去拉架，等他們將葉國民和黃濤拉開後，他非但不能給黃濤做主，還要當著葉國民的面教訓黃濤。
他上前扇了黃濤一巴掌，罵道：“臭小子，還不道歉？教過你幾回了，做錯了事就要道歉！”
黃濤梗著脖子，被揍得烏青的下巴一抽一抽地疼，聽了自家爺爺的話，心裏憋屈的氣瞬間屋五官洩了出去，不甘不願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葉國民喘息不已，雖然打了黃濤一頓，但是心裏的氣半分都沒有減少。他一直以來都把黃濤當兄弟看，可他以為的兄弟不止在他背後捅刀子，還把他往絕路上趕，鐵了心思要整死他。
他吐出一口血，摸了下嘴角，冷笑道：“道歉就不必了，把騙我的錢還我後，咱們倆就扯平了。”
被打了一頓還要還錢，哪有這麽不公平的事，黃濤心裏不樂意，一躍而起想要打葉國民的臉。
葉國民一直防著他，看他動手了，瞬間也來了脾氣，一把抓住他的手，將他按在地上下死力揍，只打了幾拳，便將黃濤打得嗷嗷直叫。
黃濤爺爺沖幾個兒子喊：“楞著看什麽，還不去拉架？”
被他這麽一哄，幾個兒子才反應過來上去拉架，黃濤爸爸上去抱住葉國民，黃濤叔叔拉走黃濤。
雖然手和腳被人按住，葉國民仍然揮拳和踢腳，一拳打在了黃濤爸爸的手臂上，一腳踢在了黃濤叔叔的小腿上。
黃濤爺爺攔在中間，勸道：“別打了，國民啊，饒了濤子這回吧，他真的知道錯了。”
葉國民哼了一：“他剛才想打我，我都看見了！”
黃濤爺爺話被壓著，只好瞪了黃濤一眼，罵道：“混賬，你再動就打斷你的腿。”
黃濤不敢動了，用眼白瞅著葉國民。葉國民一點都不怕他，朝著他揚起下巴，拽得不行。
黃濤看向葉國民，十分慈愛道：“國民啊，你沒事吧？”
葉國民嗤笑道：“我沒事，十個他也不夠我打。”
黃濤爺爺氣得牙疼，偏又不能朝葉國民發火，只好瞪了黃濤一眼：“混賬，還不快道歉。”
黃濤被自家叔叔踢了一腳，虎著臉道：“對不起。”
黃濤爺爺看向兩個兒子，吩咐道：“帶他們去偏廳。”
話落，他背著手往偏廳走，走進屋，用眼角掃了葉八妹一眼，見她保持他出門前的神態和動作，似乎真的不關心自家孫子和別人打架。
他拉開一張凳子坐下，等兩個兒子帶著葉國民和黃濤進屋才開口道：“八妹，是我沒教好孫子，今天，我把孫子交給你了，是打是罵你隨意。”
他使了一招以退為進，想著自己都說得這麽坦誠了，葉八妹總不好當著他的面打黃濤。
然而，人算不如天算，天算不如不算。葉八妹掃了黃濤一眼，隨後站了起來，抱著葉國民嗚嗚假哭，邊哭邊道：“我的乖孫喲，你怎麽被打了，被打哪裏了，疼不疼啊？”
葉國民被葉八妹突如其來的溫柔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他想說不是他被打了，是黃濤被他打，只是他才剛張開嘴，立刻被葉八妹揪了一把癢癢肉，疼得齜牙咧嘴。
葉八妹抱住葉國民的後腦勺摸了摸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，哭道：“不怕喲，奶奶在呢，誰也欺負不了你去。”
至於黃濤爺爺剛才說的話，她直接忽略過去。
抱著葉國民哭了一會，葉八妹拉著葉國民坐下，擦了擦眼角，吸了吸鼻子才看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你剛才說什麽？”
和葉八妹打了這麽久的叫道，黃濤爺爺何嘗看不出葉八妹在演戲，但是是自家理虧在先，他即使看破也不能戳破。
他拿過旁邊的凳子，一把扔向黃濤，罵道：“混蛋，還不快向你八奶奶認錯。”
黃濤不怕葉國民，但是他怕葉八妹，聽了自家爺爺的話，他走上前，乖乖道：“八奶奶，我錯了。”
至於錯了什麽，誰知道呢。
葉八妹拉過黃濤的手，拍了拍他的手背，眨巴著眼睛道：“濤子啊，你和國民是兄弟，下回打架的時候，你讓著點他好不好。”
黃濤心裏氣得想罵娘，神特麽好不好！被按著打的人是他，被罵的人是他，被逼著道歉的人還是他，他不就是騙了葉國民一點錢麽，為什麽受傷的人總是他！
他不說話，葉八妹也不說話，只是看著他，淚眼婆娑。
黃太爺爺踹了黃濤一眼，罵道：“還不快保證！”
黃濤屈辱不已，但是此時此刻，他除了按著自家爺爺說的做別無他法。他看向葉國民，冷淡道：“我再也不和國民打架了。”
既然打不過，不打了總可以了吧？
葉八妹點了點頭，摸了摸他的頭發道：“好孩子。”
她拉過葉國民的手，將他的手按到黃濤的手背上，笑瞇瞇道：“小孩子家家的，打打鬧鬧很正常，打過了就算了，以後還是好朋友哈。”
這話是故意說出來惡心人，見葉國民和黃濤均扭著頭不看對方，葉八妹勾起嘴角冷笑不已。
她松開手，看向黃濤爺爺道：“老哥哥，他們打架的事情不能全怪濤子，國民也有錯。”
說著，他瞪了葉國民一眼，說道：“國民，快道歉。”
葉國民乖乖道歉，道歉完了站在葉八妹旁邊一動不動當電線桿。
黃濤爺爺朝黃濤奶奶使了個眼色，黃濤奶奶點了點頭，轉身走出門，過了不久，她拿了一疊錢回來。
她將錢交給黃濤爺爺。黃濤爺爺將錢塞到葉八妹的手裏，嘆了口氣道：“八妹，這是濤子欠國民的錢，今天我當著他倆的面把錢還給你們。”
他說得是‘欠’而不是‘騙’。
葉八妹轉手把錢給了葉國民，淡淡道：“拿好了，這是濤子還你的錢，以後你們就無拖無欠了。”
無拖無欠了才怪，因為黃濤騙過葉國民的錢，所以黃濤一家在葉八妹一家面前就低了一頭，拿買磚瓦的事情來說，黃濤一家根本就不好意思喊高價，不但不能喊高價，還要盡量將價格壓低以粉飾太平，畢竟要是黃濤騙錢的事情被傳出去的話，他們一家人都會沒臉見人。
葉國民半點不給黃濤一家面子，當著他們一家人的面一張一張地數錢，數了一遍沒數清楚，緊接著又數了一遍。
數清楚後，他抽出五張錢還給黃濤爺爺，淡淡道：“當初說好了利潤對半分，我拿一半，他拿一半。”
黃濤爺爺拿著錢笑了笑，隨手將錢給了黃濤奶奶。黃濤奶奶拿著錢離開，走之前，偷偷看了葉八妹一眼。
感受到黃濤奶奶的視線，葉八妹回給她一個笑臉。黃濤奶奶一個趔趄，差點拐了腳。
替葉國民討回了公道，葉八妹打發葉國民出去玩，她接著和黃濤爺爺談買磚瓦的事情。之前聊到能不能在年初三將磚瓦運到徐水村，葉八妹接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。
“老哥哥，你們家要是實在不能送貨的話，咱們家可以自己過來運磚瓦。”
她是這麽想的，在家大人加上孩子有二十來個勞動力，袁君家大人加上孩子有近十個勞動力，自家有牛車，袁君家有牛車，再找村裏人借兩輛牛車，一天就能將袁君家需要的磚瓦都運回村裏去。
黃濤爺爺見葉八妹退了步，自然是樂見其成的，他撣了撣胡子，點頭道：“你們能自己過來運是最好不過了，不是我不想送貨上門，實則是過年期間不好租牛車，不好找人送貨。”
袁君接話道：“我們省得，那就這麽說好了，我們明天過來拉貨。老哥哥，不知道定金是多少？”
黃濤爺爺擺了擺手：“不用，不用，我跟八妹相熟，不需要定金。”
葉八妹笑道：“那就聽老哥哥的，這回就不給定金了。”
袁君笑著點了點頭，拍了葉八妹一巴掌：“那就托你的福了。”
葉八妹得意一笑，隨後看向黃濤爺爺繼續談事情：“老哥哥，咱們村屋子被燒了的事情想來您也聽說了的，咱們村急著建屋子，你們家什麽時候可以開窯？”
葉八妹帶來的可是大單子，做了這一單賺的錢足夠他們一家嚼用，他得把握好這次合作的機會。
心裏有了決定，黃濤爺爺淡然道：“年初四就開窯，磚瓦的價格和上次談的一樣。”
葉八妹搖了搖頭：“再少點，每一千塊磚瓦少一毛。”
黃濤爺爺算了算，直到算到最後還有賺頭才點頭道：“行，就這麽說好了。八妹，定金的事情······”
葉八妹從懷裏掏出兩張紙，笑瞇瞇道：“這是我找人起草的合約，簽了合約，咱們的生意就算談成了。”
黃濤爺爺接過合約看了看，只見上面寫了磚瓦的價格，寫明了他們家年初四開窯，寫明了送磚瓦的日期是年初七，最遲不超過年初九，寫明了定金是五百塊錢。
這一張合約看得黃濤爺爺心底發毛，看著葉八妹的眼神不由得忌憚起來，暗想：自己還是低估了葉八妹。
他沒想到葉八妹厲害到能將為知的事情寫到了合約，且絲毫不差。
他咽了口口水，佯裝淡定道：“都按合約說的來。”
他拿過盒子，將大拇指往盒子裏面按了按，然後將手指頭按到合約的甲方上面。
葉八妹有樣學樣，將大拇指按到乙方上面。
按完了手指印，葉八妹朝葉國民伸了伸手。葉國民將錢放到葉八妹的手心上。葉八妹直接將錢遞給黃濤爺爺：“老哥哥，這是定金，您數一數。”
黃濤爺爺訕笑道：“不用數了，數沒錯。”
他將收了起來，舉起茶杯，高聲道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葉八妹與之碰杯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從黃濤家出來已經到了上午十一點半，袁君二話不說坐到葉八妹身後，朝葉國民擺手道：“國民，你一個騎，我坐你奶奶的車。”
葉八妹笑了笑，蹬著車軲轆，載著袁君慢悠悠往家裏走。
回到村門口是下午一點多，進了村，一路上都很安靜，村裏的人似乎都躲在屋裏不出聲。葉八妹擰起眉頭，小聲和袁君聊天：“太安靜了，不對勁。”
袁君心有同感，往常這個時候哪怕村裏的小媳婦不在，老大爺們也會竄東家走西家，從來沒試過這麽安靜。
葉八妹加快速度蹬車，臨近家門口，遠遠聽到吵鬧聲，光聽聲音能感覺到有一群人在她家門口徘徊。
這時候，走在前頭的葉國民騎車過來，他停下車，擋住去路，著急道：“奶奶，有一大群人在咱們家門口。”
葉八妹停下車，詢問道：“都有什麽人？”
葉國民想了一會才道：“有咱們村的老大爺們，有拿著黑乎乎機器的人，還有戴著眼鏡，拿著本子和筆的男人。對了，我還看到了李記者。”
照葉國民的話細細推測，不難猜到站在她家門口的人有誰。葉八妹接著問：“村長和族長他們在嗎？”
葉國民點了點頭：“都在，李記者和族長們在說話，不過我沒走近，沒聽到他們說什麽。”
葉八妹沈下眼瞼，手指頭打著車把手，心裏想著事情。
葉國民低聲問道：“奶奶，他們來我們家幹嘛？”
葉八妹挑眉，叮囑葉國民道：“國民啊，你跟在我身後。”
說著，葉八妹輕輕蹬車軲轆，慢悠悠騎著車往家門口走，臨近門口，看到自家院子門口站著一群人。
粗略掃了一眼，她看到了熟人李喚和雜貨鋪老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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